拢木煦

渡河而死。

【南北】南山寺


/鸡鸣寺年年樱花开,他只选一枝折。

    桥头算命的说,这次是故人当归。/




01.


蒲熠星单手揣在兜里,略低着头,快步穿过人声喧嚣的校道。


四月出头的日子,正午阳光透树梢,零碎光斑落他衬衣,一晃一晃,晃得他烦躁。蒲熠星不讨厌春末夏初的空气温度,甚至称得上喜欢明朗阳光造就的错落光影,只是此刻他揣着一脑门心事,室外略高的气温在这种时候就显得不那么讨喜。


倒也不算多无厘头的一件事,但确实发生得兀然。跳进他屏幕的消息过于顺理成章,明晃晃地撕裂了他多年来的心理暗示,他无法做到毫不在意,甚至他不得不承认,他在意得很——无论是对发消息的人,还是关于他的事。


说直白点大概是,所有人潜意识里都认为人间蒸发不再回来,并因此绝口不提的那个人,突然间宣告了自己的归程。


一刻钟前的食堂,蒲熠星吃掉盘子里最后一口青椒炒肉时,手机兀自在旁震了一下,是微信的新好友请求。他慢悠悠地端汤碗喝过一口,解锁了屏幕。


圆滚滚的三花猫头像,还挺可爱……好怪,这人加别人好友,怎么不自报家门?蒲熠星犹豫两秒,还是点击了同意——闲来无事,就当满足好奇心。


几乎是同意申请的瞬间,三花猫头像旁冒出气泡框,言简意赅。


——我要回南京了。


什么意思?大冒险游戏的输家惩罚,或是没发对人?蒲熠星右眼眼皮无征兆地开始跳,跳得他一阵心慌气短。果然老人言未必毫无道理,还不等他眼皮子跳完,那边又发来一句,依旧言简意赅。


——我是文韬。


哐当一声,就差一点儿,蒲熠星的手机好悬没命丧汤碗。


他手忙脚乱地凌空抢救回手机,愣愣盯屏幕看好半晌,到底没想好怎么回。于是切到群聊界面,冷不丁发出这么一句。


——他要回来了?


群里三四个人几乎是同时丢出了问号。潜台词——你说谁啊?


——郭文韬。


——可是现在是大中午十二点半,既不符合上课瞌睡的梦游症状,也不至于是大庭广众下睁眼的白日梦……不能是失心疯吧蒲熠星!


——阿蒲别是让人盗号了吧。


哥们是真哥们,损也是真损。蒲熠星看一眼名字,得,周峻纬和齐思钧,下次等他们来南京,一人敲他们一顿饭。他这样想着,切到三花猫的对话框,截图发群一气呵成。


群里静默了好一会儿。


——三花猫头像那哥们儿,是盗了别人的号,还是自己被盗号了啊?


蒲熠星关掉群聊,不再理会几个人满嘴跑火车。但损哥们对他的潜移默化后遗症着实有点大,右眼还在跳,看着那三花猫头像,蒲熠星的手比脑子快。


——你说你是郭文韬,你就是?自证。


好傻。他要撤回已经来不及,对方显然看到了,身份证登机票根啪啪地甩了过来。


——问就是国际航班网速快……需要给你现场录个视频自证么?


也不知这几年郭文韬在国外经历了什么,总之在这段三言两语的对话里,他彻彻底底占据了上风,以让蒲熠星哑口无言的方式。


——有时间的话,下午来南京机场接我吧。


对话以这样一个干脆利落的方式收尾,再次杀得蒲熠星措手不及。




02.


穿过林荫道,前面就是校图书馆。蒲熠星的右眼皮就没争过气,想到郭文韬理所应当得理直气壮的态度,他右眼皮就开始抑制不住地跳。


郭文韬怎么就能这么理所当然呢?蒲熠星想不通,明明说好考同一所学校的人是他,当初不告而别出国的人也是他——简单的一口雪糕,蒲熠星至今仍不愿称其为来自郭文韬的告别,过于草率的分别,甚至没说过再见或再也不见,看不到半点真心诚意。


蒲熠星而今再回忆,也只想起应当是个平平无奇的夏日黄昏,平平无奇到伴随所谓郭文韬的告别的记忆点,也只有那口冷得碜牙的雪糕。


要感谢岁月从中偷走了他不愿面对的某一部分吗?蒲熠星苦笑,或许得怪他自己,怪他自己不愿记起那个下午,毕竟着实也不是能拿出手来吹嘘的愉快回忆。


那应该是个高二要升高三的暑期补课阶段,且提早放了一两节课的假。郭文韬推一辆单车,蒲熠星与他并肩慢慢地走——他总眷念这巷不算太长的林荫道,偶然间提过一嘴,郭文韬便也在这种时刻很默契地陪他放慢步伐。雪糕渗到半空的白汽抑制不住夏日燥热,郭文韬小口小口地咬。蒲熠星侧过脑袋看他,总觉得今天的郭文韬很有些说不上来的不对劲。


“你走神八百回了今天,别是分心和哪个妹子白日梦里私定终身了吧?”蒲熠星伸手,在郭文韬眼前晃。


“别闹。”郭文韬心不在焉地笑,拿手上抓冰棍的胳膊肘蹭开蒲熠星乱挥的爪子,“来一口吗——果然任何东西都脱离不了更新换代的命运,这款新品奶香味很足。”


蒲熠星就这他的手啃了一口,雪糕在体感温度三十六度半的口腔里迅速消融,冻得他打了个小寒颤。模模糊糊间,郭文韬似乎定定地看了他一眼,说,不是妹子。


什么?蒲熠星要追问,郭文韬却径自推单车先往前了,眼看要拐出小巷,才又和他说,“今天好早,沿你家的方向,再走一段吧。”


以往到了小巷尽头,两人就各走各的方向,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蒲熠星后来寻思自己对这林荫巷落没来由的眷念,追根溯源地发觉他只是想郭文韬多待一会儿。他想说,走你家的方向也行,绕来绕去就那么几步路。但方才郭文韬并不是要和他商量的语气,他便跟着他穿出林荫道,往南的方向是蒲熠星的家,将落未落的赤色阳光扑面而来。


那缕刺眼的日光似乎就是蒲熠星记忆力最后的细节部分。他实在记不清郭文韬是以一种什么样的语气,快刀斩乱麻地宣告了他要出国的消息。


什么时候走?过完这个暑假吧。那什么时候回来?还不知道。


问目的地都显得很没意思。当时奇怪的气氛容不下“回头见”这样的告别,甚至连“一路顺风”这般祝愿都开不了口。明明是郭文韬先说要顺着他家方向走,到头来还是蒲熠星目送了他推单车离开的背影。往后没几天补课告一段落,稀松二五眼地混过小半个月假期,等到再开学,属于郭文韬的课桌就彻底孤苦伶仃了,夏季阳光下空荡荡一块,扎眼又扎心。


他就这样离开了,过程堪称随意,连一句正式告别或许诺约定都吝啬。


而他如今宣告归程,又随意得像是那日的一口雪糕。


但郭文韬把话说到了那份上,他总不能下午把人给撂在南京机场。蒲熠星给自己找着借口,摸出手机查课表,在看到特地加粗加黑的“国际政治经济学”标注时,直接把自己在图书馆前凝固成了一座石像。


单就科目而言,政治经济学科当然不可怕。石像默默地思考,可怕的点在于,阎罗王那边要怎么应付?




03.


所谓“阎罗王”,乃国际政治经济学这门商学院学生必修通科的任课教授,老闫。老闫年近六旬,为南大商学院鞠躬尽瘁近二十载,是个能与每届学院里风云人物共同风云的大人物——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流水的院草,铁打的老闫。


老闫能在迭代速度堪比杀毒软件更新换代的年轻风流人物中拔得头筹,自然有其独特之处。老闫的大课是很有意思的,基本堂堂爆满,别院的学生闲来无事也来分一杯羹消遣,下饭程度仅次于线上的厚大法考;但说他对学生如沐春风吧,商学院的学生会想拿专业书当板砖拍你脑袋——年年刷新的挂科率,一缺课绝对能逮住人的特异功能,简直要人小命。


然后你就能换算出这样一个奇怪公式:只要缺了他的课,挂科也差不离了。


“所以阎罗王这名儿谁起的?还挺贴切。”入校才半月,蒲熠星压不住好奇心,问过一个同社团的学姐。


“世代相传,哪知道谁是开国英雄?保守估计从他持续刷新挂科率那阵子就有了吧。也几十年了,赶明儿加把劲,能一起添进他的校园光辉印象。”学姐冲他做鬼脸,又说,“没事别招惹他,翘谁的课都别打他主意——阎罗王不是白叫的。”


蒲熠星读到大三,一直对老闫抱着种惹不起躲得起的敬畏心理。没事谁招阎王给自己找不痛快?可今儿情况太特殊,该思考的不是要不要得罪阎王,而是怎么得罪能得罪得体面些。


阎王虽然是阎王,但好歹算是个间歇性对学生充满“人文主义关怀”的阎王。


传闻阎王和某知名高校的汉语言文学专业主任,是一起光屁股长大的兄弟。那位主任以浪漫主义精神著称,盛名远扬到南大。商学院有学生趁老闫课堂上好说话,拿那位老师火出圈的名言,大嗓门地调侃过阎罗王。


“我们也能有两次逃课的机会吗?楼外的蒹葭和今晚的月亮!”


阶梯教室里哄堂大笑,老闫拿他那能当传家宝的戒尺敲讲台,敲得雷声大雨点声小。


原本以为只是个课堂小插曲,但在下课铃打响两分钟,阎王宣布下课后,却面无表情再敲了敲桌子,语气很意味深长:“行啊。但希望大家足够珍惜,无论是楼外的蒹葭,还是今晚的月亮。”


据蒲熠星了解,他们院还没哪个胆大包天的敢去和老闫讨论所谓蒹葭或月亮,撑死了也就聊聊政治经济学相关课题。但蒲熠星今天被赶鸭子上架,不得不做一次领头羊——希望不是被杀头的那只。


文韬,郭文韬。


是楼外的蒹葭,还是今晚的月亮?年少时分的心动总是无来由,那人收拾完书包招他一起回家时带笑唇角,或是推单车穿过林荫道的斑驳侧影。蒲熠星无数次把这归结为夏日黄昏太招人喜欢,将落未落的天边红日太温柔。


只是从高三开始,放学更晚了,独自踏过的冬夜寒冷漫长,揣在厚外套里的手依旧冷得吓人。他再也没见过那个夏天一般的黄昏,火烧云中浮动的夕阳。


很久后的一个下了晚自修寒冬夜晚,蒲熠星把手放进羽绒服口袋,快步往家赶。不知怎的想起前一个夏天,才发觉他不是没有动过心的,不是黄昏,是黄昏里结伴而行的那个人。他不觉得郭文韬对这一切全然不知,只是那人直到临走前,也不愿捅破这窗户纸——而他和他一样,完全一样。


这要算什么呢?无名无分的心动硬扯上爱情,有点像碰瓷;故乡就更沾不上边,他甚至并非与他生长在同一座城市,只恰好偶遇了两年同窗时光。


郭文韬不是他的楼外蒹葭,亦不是他的今夜明月。




04.


蒲熠星腿比脑子快,愣是没给自己犹豫的机会,一脑子浆糊地把自己丢到了地狱——俗称阎罗王办公室——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是否敲了门。好在老闫此刻正心无旁骛地批阅一份论文,一时没多余的眼神分给这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蒲熠星便垂头背手地在旁边老实站着,顺带试图将一脑袋浆糊甩干,可惜甩成了豆渣。


直到老闫合上文件夹,准备拿下一本的间隙,才抽空分给他一个眼神儿,意表精确无误——有事儿?


蒲熠星的一脑袋豆渣依旧没能理出头绪,只得先挤出一个僵硬得堪比画皮的微笑。僵硬就僵硬吧,反正老闫正盯下一篇论文,也没时间看他。


然而蒲熠星再一次失算,大概是阎罗王对所有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学生都带有那么点关切的好奇,此刻一合文件夹,好整以暇地将注意力给到了这位“领头羊”,见他满脸写着不知怎么开口的一言难尽,倒放缓了语调,难得的和他开玩笑:“说吧,是闯事了,还是申请闯事?”


蒲熠星被他盯得白毛汗都要出来了,掩饰性地推一推眼镜,反正再编也编不出什么,不如就单刀直入:“申请闯事——您之前课上答应的翘课机会,还做数么?”


阎罗王将靠背椅转过一个弧度,老花镜下亮得吓人的目光高深莫测地落蒲熠星身上:“……蒲熠星,是吧?上学期的期末论文做得挺不错,从我手里得了个第三的高分。”看他低头略示谦虚,老头儿倒觉得饶有趣味起来,毕竟他和预料中敢于找他“申请闯事”的学生形象过于大相径庭,“行,说说吧,楼外的蒹葭还是今晚的月亮?”


蒲熠星的思绪在这时不合时宜地跑偏了。他骤然想起前几日某一夜,入梦的鸡鸣寺樱花……他一个人沿着山路慢慢走,周遭皆是盛开的山寺樱花,层层簇簇。应该是刚下过雨,空气里湿漉漉的,花瓣还混着雨水的气息,有种懒洋洋的虚幻感。


这是个怎么也想不起后续的奇怪梦境,驻留在记忆里的仅有这么一段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画面,没有前因没有后果,甚至连片段都虚假得不真实——鸡鸣寺四季香火不断,何况是樱花季,怎么会有这么冷清的时候?蒲熠星合理怀疑。


然而这未尝不是个绝佳的答案。


他抬起头,直直地与老闫对视上。蒲熠星的眼神儿太直白,带了点绝非玩笑的认真,认真的虔诚,要看到人心底去。


他说,鸡鸣寺的樱花开了。


老闫定定地和他对视好一会儿,忽然笑着移开目光,摆摆手,准了他的假。


蒲熠星在暗处长出一口气,道谢。他知道老闫懂了他意思,他知晓这位整日醉心学术的老教授并非空有一肚子墨水。


——鸡鸣寺的樱花开了,那个远在他乡的故人宣告了归程。而我,想领他去看看。




05.


郭文韬登机票根上的降落时间是五点半。此刻还要早小半个钟头,正近黄昏。


蒲熠星在机场接来送往过太多人,远方故乡来的亲戚,将要离开这座城市的朋友,没什么特别感情深厚的,大都是掐着点来,掐着点走,匆匆走个过场就算尽到了人情。没有哪一次像这回,来得这么早。这意外地让他有机会透过巨大落地窗,一赏停机坪上暮色四合。


他慢慢捏紧了手里喝空了的纸杯咖啡,思绪随着暮色远空,沿着时空缝隙,飘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蒲熠星蓦然想起多年前这么一个黄昏,是高三上的九月夏末,他一个人拿着郭文韬留下的学生卡,跑到学校小卖部里刷了郭文韬之前最常买的一款雪糕。雪糕脱离塑料包装时一阵森森白气,他咬下第一口那刻依旧被冰得颤了一下,然后他叼着那根雪糕,溜达到操场看台。看台筑得很高,能看见放学时跑圈的学生在跑到上变成一个个小黑团子,再往上看就只有暮色浸染条带状白云,看不见那个远方——他慢慢攥紧雪糕残留的塑料包装,黏糊糊的白色汁水糊了他一手。他不在意,只茫茫然看向远方。


“这张学生卡留给你,反正我也用不着啦。里面的余额大概够你在这个夏天结束前实现冰激凌自由——前提是你不贪嘴,每天只刷一只雪糕。”郭文韬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蒲熠星记得那时他还歪过头,很认真地心算了一下,给出这么个精确答案。


那张学生卡蒲熠星只刷过两次。一次是在看台上茫茫然地啃完那只雪糕,另一次是隔天他拿这张卡,从小卖部搬回一整箱雪糕到教室里分,在漫天嗷嗷叫的“谢谢蒲哥蒲哥我的神”里笑得有点落寞,说不要谢我,是郭文韬的卡。然后把那张学生卡塞回了物竞笔记本里,权当书签使。


过度变形的咖啡纸杯抗议地发出吱吱声,蒲熠星回过神来,在咖啡残汁沾到手上前毫不犹豫地送它进垃圾桶,也算让它死得其所。出站口人潮如洪,大屏上提示郭文韬所在的航班已顺利降落。


蒲熠星站起身来,在即将到来的久别重逢下甚至有些手足无措。该买束花给他么?好像没人来接人是空手的。他犹豫着,在经过一个卖花姑娘身边时,千挑万选了一束向日葵。


他捧着向日葵在出站口傻等,终于在人流稀散后等到一个郭文韬,那刻他打了一下午的腹稿化为云烟,只僵着手臂给郭文韬一个拥抱。恍惚间他听见郭文韬在他耳边说对不起,让你等太久了。


“航班没晚点,但是你好磨蹭。”蒲熠星把向日葵塞到他怀里,把他拖着的巨大行李箱换到自己手里。这一切自然得过于随意,像是他曾在某个黄昏接过他手中篮球,换上一只白气森森的雪糕——随意得仿佛岁月不曾偷走这些年。


郭文韬闻言摇头,说你知道我意思。蒲熠星没搭话,倒是郭文韬在看见停机坪落阳时,唇角浅浅绽出一个笑。蒲熠星与他并行,看他侧影,高了,瘦了,风尘仆仆但不显倦意。余晖落他眼眸,熠熠生辉。郭文韬回过头来撞上他眼神,然后余晖里的那抹火烧云缓缓覆上他面容。


还是那个郭文韬,再伶牙利嘴也是。蒲熠星这样想。


“蒲熠星,阿蒲。”郭文韬停下脚步,看怀中向日葵,语气很轻,“天还没暗,请你吃顿饭吧——也欠了好些年了。”


饭肯定是要请的,也肯定不止这一顿,但不是现在。先找个地方托运你这一堆碍手碍脚的行李去。蒲熠星嫌他磨叽,拽过他加快步伐,“然后我要带你去个地方。”




06.


去往鸡鸣寺的山径,樱花与夕阳一路灼灼。


郭文韬托运了行李,但捧着那束向日葵不肯撒手。风扬了他衬衣衣角,他眼尾仿佛沾上了樱花的一点红,像是一揉就散的彩墨,多少有点不真实。


“梦里我来过这里。”蒲熠星没头没脑地提了一句,在郭文韬看过来时别开眼,生硬地转移话题,“鸡鸣寺的樱花年年开,好巧,只有这次梦到了。“


“机缘巧合吧。”郭文韬看他一眼,眼神太深,透过摇曳花瓣看到他心底去,“来都来了,去求个签么?”


是了,求签。


那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梦境片段突然有了结尾。蒲熠星想起自己正是带着一枝来自鸡鸣寺的樱花,漫无目的地穿过七街八巷,在桥头被一个算命的老头儿拦下了。


老头摸着山羊须,神神道道地要给他算卦。捏着他的手看了半天,又看那樱花,时间久到蒲熠星简直怀疑这人是江湖骗子,正想找借口溜走,老头儿却一脸慎重地却开了口。


他说,多少年没见过这样的卦相了。


又说,鸡鸣寺樱花千万朵,只有你手上这朵,叫故人当归。


蒲熠星回神来,调侃郭文韬:“求什么签啊,知道鸡鸣寺都是求姻缘的么——才刚回来,就这么着急人生大事?”


“知道啊。”郭文韬毫不意外,只在夕阳里静静地看着他笑,然后说,等这么多年了,是该急着点吧。


蒲熠星看他熠熠生辉眼眸,张口想说什么,却不想再打破这余晖沉静,便只跟着微微扬了点唇角——兜兜转转,有些话还差了点火候,再酝酿酝酿也为时不晚。


他想对郭文韬说,你是楼外蒹葭,或许来日也能是窗外月亮。


吾心安处即是家,你是我的明月归故里。





—END—




灵感来源:

“我会给你们两次逃课机会,一定会有什么事比上课更重要。比如楼外的蒹葭,或者令晚的月亮。” ——文学院周衡老师。

“鸡鸣寺的樱花开了,那个不可能回来的人突然回来了。” ——某音热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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